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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光往事
来源:蜀光中学   栏目:校友动态发布时间:2019-06-01 00:00阅读:

 

       母亲极少讲自己过去的故事。母亲不愿意提起,自然有她的道理,作为子女也不好多问。这次回东北看望母亲,试探着问了,母亲陆续讲起一些在蜀光中学读书的往事。
       母亲虽然年事已高,记忆还很清晰,许多老师、学长、校友的名字、年级、家族渊源母亲都还记得……
       我将这些记忆碎片整理起来,献给我的母亲,献给那一代蜀光人。

 

 

       母亲程洛纯入读自贡蜀光中学那一年,蜀光中学改制后由著名现代教育家张伯苓先生接办管理。张伯苓先生当时还请国民党元老、著名书法家于右任题写了“私立自贡蜀光中学”校名。当时的校长是(校董)喻传鉴先生兼任,韩叔信先生任校务主任兼教导主任(实际上全面主持校务)。
       抗日战争爆发后,四川会聚了许多外地知识分子。私立大学有南开、复旦、厦大……公立大学有北大、清华、中央、武大、浙大、北师大、北洋、山大、政治……教会大学有燕大、金大、金女大、辅仁、齐鲁,师生很多是北方人(韩叔信先生也是北方人)。
       喻传鉴校长曾说:“蜀中僻处内地,良师难得”。但蜀光选聘教师仍然非常严格。韩叔信先生毕业于燕京大学,受学贯中西的教育家洪业(煨莲)先生影响最大,对师资选择极为认真,评聘新教师时他一定要亲自听课,反复比较后必须是胜任者才留用。并规定不是本科毕业不能担任高中部教学。
       自贡蜀光中学是“百年南开”系列学校之一。秉承南开的“公”、“能”校训精神,借鉴南开的规章制度,树立了新的南开作风。所以,蜀光教学与中国广泛采用的应试教育不同,尤其尊重学生的自主选择,倡导多元文化,提倡德、智、体、能全面发展。蜀光中学虽然地处内陆,但并不排斥西方文明。在建校之初,就广泛使用英文教材(校内不但有中文墙报,还有英文墙报)。蜀光中学治学严谨,思想开放。这种尊重自由、博采众长的精神,显著区别于其他学校。


       蜀光校训:尽心为公,努力增能(南开校训:允公允能 日新月异 )

       蜀光校歌歌曲来自德国民歌圣诞树,歌词改编自南开大学校歌歌词。

       那时蜀光中学的课程有:国文、英语、数学、自然学科(含博物、生物、物理、化学)、社会学科(公民、历史、地理)、艺术学科(含劳作、图画、音乐、家事)、军体童学科(含体育、童子军、军训)。
       蜀光按南开模式保持办学独立,不允许政治干涉,但广纳人才,不逢迎附庸当局。当时王冶秋老师(中共地下党员)在蜀光中学的课堂上公开宣讲鲁迅和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事迹,校方并未干涉;医务室护士夏君厚、刘克林(南开接办蜀光后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和张占鳌(中共地下党员)被人怀疑是“共党分子”,学校尽力保证他们正常的学习和工作;还有后面提到的李慎之先生、谢韬先生(二位是成都著名的学运领袖)也在蜀光任过教。
       国文教员孙柏蔚先生,早年求学于齐鲁大学,师从国学大师、墨学名家栾调甫先生。据说孙柏蔚先生曾经在白崇禧手下作过“高参”。孙先生抗战入川初在南开,后到蜀光,是首批从南开前往蜀光任教的核心骨干。孙先生自1938至1968年为蜀光学校服务三十年,在文革中不幸罹难,生前写过数万字的《蜀光校史》。
       另一位国文教员钟朗华先生(抗日将军、诗人),也曾在国民党军队(22集团军)任过“少将参议”,虽然文革期间蹲牛棚,劳动改造,受尽磨难,还是顽强地坚持活到二十一世纪。
       章先生的名字是四个“工”字(“展”的古字),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的三女儿。章?先生在蜀光教授英语,有学生回忆“章?老师待学生和蔼可亲,因而学生没有叫她老师的,都叫章妈妈。章妈妈一进教室,从头到尾不讲一句国语,完全用英语授课,学生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故而都能认真听讲,受益匪浅。”
       芮鹤九先生,就读于中央政治学校,在蜀光教授英语,后又到复旦大学继续学习。芮鹤九先生在厦门大学外文系任教直至退休,夫人应锦襄先生也是厦大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是比较文化和鲁迅文学专家。已故的台湾“世华会”马鹤凌先生与芮鹤九先生曾为重庆中央政治学校的同学(生前与芮先生保持联系),是台湾现任总统马英九先生的父亲。
       高峻乾先生,就读于河北省立天津工学院,教授数学。高先生与李观方、孙柏蔚先生等随喻传鉴先生、韩叔信先生接办蜀光,是蜀光元老。
       李观方先生,毕业于南开大学,任蜀光训导主任兼地理教员。李先生南开毕业就赴川参加创建重庆南渝,也是南开派往蜀光的首批骨干教师。李先生遵守南开办学之规定,不许任何政党进入学校,并且支持学生反独裁、争民主、争自由的进步活动。
       陈著常先生,毕业于北京大学,陈先生读书时深受当时北大校长蔡元培先生倡导“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的大学教育精神影响,提倡民主和科学。后来陈先生把蜀光精神概括为“立足公能,严格要求,勤奋学习,全面发展,月异日新”五句话,具体地解释了“公能”校训。芮鹤九先生尊陈著常先生为“忠厚长者”。
       韩叔信先生胸怀祖国、热爱人民、信奉教育救国,在蜀光中学连续工作九年(最后三年任校长),不但管理校务,还亲自上公民课。
       还有喻娴令、喻娴士先生,喻传鉴校长的女儿。喻娴令先生毕业于清华大学,教授自然学科;喻娴士先生毕业于中央大学,教数学并兼任英语教师,后随先生冯元桢去了美国;檀伯孚先生,毕业于清华大学,教授英语(对英国散文的讲解很有特色),建国后任教解放军外国语学院;袁冰清先生,毕业于中央大学,数学、化学教员,自贡本地人;包经弟、包光弟两姐妹,分别是国文和自然学科的教员。
       被留用的老师确实非常优秀,他们教学极其认真,课堂纪律要求严格,学生有些怕他们,但也很尊敬他们。
       正因为是有了这样的机遇,蜀光才能够成为西南知名的优秀中学,出了那么多的著名校友(建校以来,著名专家、军级以上领导干部、教授级、博士导师、有突出贡献的学者达2500余人)。

       王怀安:四川自贡人,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首届功勋天平奖章获得者。
       王方定:四川自贡人,放射化学家,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院士。
       王亚辉:四川自贡人,著名细胞生物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
       侯朝焕:四川自贡人,信号处理和声学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
       胡海涛:四川自贡人,著名工程地质与环境地质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
       谢  韬:四川自贡人,人民大学前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前副院长。
       黄楠森(黄枬森 ):四川富顺人,北京大学哲学系原主任,著名马克思哲学研究专家。
       李慎之:中国社会科学院前副院长,著名学者、思想家。
       张思敬:清华大学原副校长。
       罗亦孝:四川简阳人,自贡盐业实业家罗华垓长子罗齐亮之子。 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所长。
       李公天:四川自贡人,中共中央党校博士生导师,著名哲学家。
       易明初: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力学所教授, 蜀光中学北京校友会会长。中国新构造地质学家。

       张伯苓先生校接办蜀光后,委托当时的新华公司负责新校舍的设计、监工、建造。次年秋季,蜀光中学在伍家坝新校址上陆续建起了教学楼、办公楼、音乐及手工教室、学生食堂、宿舍、田径场、游泳池、女生部教学楼、垒球场、教师宿舍等一系列建筑设施。后来又陆续建成了惜阴楼、敬思碑、烈士纪念碑、思蜀亭等人文建筑,丰富了蜀光内涵。  
       那时候能够接受中等教育的人不多,能够入读蜀光中学就更是值得骄傲的事。穿校服、戴校徽、唱校歌,既是蜀光的规范又是蜀光的标志。谁家孩子考进蜀光,左右邻居都很羡慕,家长也觉得有面子。自流井周边的有钱人家都想让自己的子女到蜀光读书。
       但是,进蜀光并不容易,不仅要笔试及格,还要通过面试。蜀光对每个应考的学生都进行单独的面试,许多胆子小些的孩子过不了关。
       母亲程洛纯入学后就读于女初第13班(那时候学校分男生部与女生部;女生的生活、学习都在女生部。男女生虽然同校,不允许有交往),当时要求住校,并按童子军管理。所以,母亲很早就开始了集体生活。
       早上起床时间,没有人可以赖床。学生要在规定时间内整理好自己的床铺,被子要按学校规定的那样弄成有棱有角,值日老师会进行严格的检查评分,还在学校内公布评比结果。新生叠不好被子,只能提早起来,用很长时间整理被子的形状。童子军教练员告诉学生:被子是三分折叠,七分整理。
       到食堂就餐,要求学生有秩序进入,不可以拥挤、大声喧哗。盛好饭后,再饿也不能先吃。要在座位上端正坐好,等值日教官发令后才可以吃。吃饭时学生们不敢东张西望,因为有值日教官在周围巡视。
       每天早上,学校举行升旗仪式。各班级清点人数后再由值周干部向校长报告,然后是校长讲话。老师和学生都不得无故不参加。
       进教室时,老师站在门口,要求同学检查整理好着装仪容,衣着不整、举止不端的学生会受到批评,要等到最后才允许进去。无论住校生还是走读生都不可以迟到或早退,违犯校规会受处分,并影响期末的操守鉴定。
       学校对学生要求很严格。课堂笔记,实验报告,课后作业丝毫不能马虎。无论是课堂笔记还是课后作业都要求字迹工整,乱涂乱改也要扣分;中英文作文,要求当堂完成的一律不准拖延;要求课后完成的功课,老师必须检查批阅。
       各学科授课老师,不主张学生死记硬背书本,而是注重演绎推理,开发学生的智能,培养学生的逻辑能力、双向思维。物理、化学、生物课更重视实验室的具体操作,老师在讲解过程中尽量让每个学生都有机会直接体验。
       体育和其它学科一样,有严格要求,每周二堂体育课绝不马虎。蜀光那时规定体育不及格的学生一律留级、不准毕业。(蜀光有八百米跑道的大运动场;运动场旁是近千平方米的室内运动馆。那时全国建游泳池的中学也唯有蜀光。)张伯苓先生指出“教育里没有了体育,教育就不完全。”
       所以,蜀光中学的体育教育非常有名气。母亲程洛纯在校期间曾代表蜀光中学参加过自贡市的登山比赛,并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为学校争得荣誉,拿回奖旗;与母亲同届高中毕业的黄英年先生,参加过1-15届国家排球训练组的工作,见证了60后、70后和80后三代运动员的成长,曾被国家体委授予国家级排球裁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开拓者”称号,并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工作贡献奖”荣誉证书和证章。
       劳动课,指导教师要求学生在实验田里亲自动手栽种瓜、果、蔬菜……使学生既感受劳动的辛苦又体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乐趣(母亲还会唱一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歌)。还鼓励学生轮流到食堂帮厨,帮助厨工清理卫生……蜀光一贯注重培养学生的劳动观念。
       那时功课不是很紧张,课后作业不多。老师着重要求课堂上认真听讲,鼓励学生对不懂的问题敢于提问,力求当堂吸收。偶尔课后组织小组讨论,占用时间不会很长。各学科经常进行测验,和考试差不多,很正规。但各类考试非常严格,过关升级很难。学校不允许学生有偏科的现象,学习成绩不及格要留级重读。那时候没有可以通融的可能。
       喻校长的办校思想就是公能训练;充实基本智识;体魄锻炼。学生也必须懂得,没有丰富扎实的知识,没有强健的身体,是不能尽心为公的。蜀光的教育精神有效的培养了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
       由于天险,日寇没有打进来,但对四川的空袭一直不断,自贡当然不能幸免。每当空袭警报拉响,学校就立即疏散引导学生躲进防空洞(可容纳上千人的防空洞)。由于学校组织得力,蜀光中学没有过学生伤亡。但还是影响正常教学,弄得人心惶惶,有些乡下有钱人想把孩子接回去。
       母亲入学第二年的中秋节后,蜀光中学被日本飞机轰炸过一次。当时母亲还小,只是觉得很怕,不知道躲到那里才安全。好在那次没有人员伤亡,损失也不算严重。过了一年,立秋没有几天,蜀光中学再次被轰炸。那天母亲从外面返校,快到伍家坝时,日本飞机来了。母亲与其他几名同学连忙躲在河堤下。这次飞机轰炸时间很长,蜀光的中学男生部宿舍、教员宿舍、教学楼还有一些教学仪器被炸毁,校董会一名职员被炸死,损失非常严重。
       轰炸过后,母亲急忙往学校跑。途中看到被炸毁的平民住宅一片焦土,烧焦的平民尸体缩成一团还冒着烟,母亲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惨状。
       动荡不安的三年,母亲在女初13班完成学业,顺利考入蜀光女高第四班。同班120几名同学进入女高第四班的仅有20几名。有的是因为时局紧张放弃学业;有的是因为战乱家变不能继续求学;更多的还是因为考试成绩。蜀光对学生的综合成绩要求非常严格,内外考生一视同仁,绝无徇私通融升级的可能。
       这一年,蜀光高中第一班毕业。毕业生68人中55人报考大学,获考取39人(刘克林因学习优异,免试保送进入西南联大);
       这一年,重庆发生“六·五”防空隧道惨案,近万名避难人员因窒息而死(其中儿童1151人);
       这一年,局势更紧张,40万川军奔赴抗日前线(装备简陋抬着棺材上抗日前线——男儿立志出夔关,不灭倭奴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有青山!);
       这一年起,四川以一省之力提供了国统区三分之一的粮食需求,天府之国竟然吃着观音土迎来抗日战争。所谓“天府之国”指成都平原,其面积为7000平方公里,仅占四川全省土地面积的1.25%。
       国难当头,市面上物价飞涨物资匮乏。有时候,学校买不到足够的米,一天只能吃两餐稀饭,而且还是发霉的米。但蜀光师生绝无怨言。校方也不失时机的宣导,教育全体师生要体谅国家,关心民族、民众的大事,要发奋学习,为国家强盛,为中华崛起努力。
       开学不到半学期,严重的胃痛折磨着母亲,母亲再无法坚持正常上课。几经犹豫,母亲还是向学校提出退学回家养病的申请。校方很快找母亲谈话,问母亲有什么困难,希望母亲慎重做出决定。同时表示,困难时期没有办法给生病的学生特殊照顾……
       章老师一向喜欢母亲,劝母亲不要退学回家。她说女孩子出来读书不容易,回去学业就荒废了,要母亲留在学校温习功课准备复读。章老师教导母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报效国家不一定是“马革裹尸”。读书报国,成为对国家有用之才,正是蜀光校训用意。“尽心为公,努力增能”就是“以‘公’为训,培养爱国精神,有为公献身的准备,以‘能’为训,意在发展个性,拓智增能,有为公服务的能力”。
       章老师虽然出身名门(国学泰斗章太炎之女),但为人随和,处事很低调。学校许多人并不知道章老师的家世,更少人知道章老师的先生在做什么。那时,章老师一个人住在学校,先生朱镜宙时任川康税区税务局长很少回来,女儿朱彤也不在身边。章老师就在教学之余照顾母亲。虽然章老师的家境还好,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实在不多。章老师托尽朋友搞到一些新鲜糯米,每天早早起来为母亲熬糯米稀饭。平时就督促母亲温补功课。章老师是教英文的,但由于家学渊源,也精通国学。所以,还时常教母亲一些诗词歌赋。(母亲大学读的是经济,但始终喜爱文学,这与章老师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母亲告诉我:“当时有一种说法,胃不好不宜吃糯米。但不知道章?老师在糯米稀饭中加了什么,母亲的胃病在章老师的悉心调理下竟然开始缓解。”
       一年后,母亲经过考试进入女高第五班继续读书。母亲回忆说:没有章老师,她是不可能继续坚持读书的。
       在蜀光高中期间,母亲一直与章老师保持着超过师生之谊的关系。朱彤回来时或章老师烧了像样的小菜就让母亲过去打牙祭。
       母亲蜀光毕业后考取大学,离开自贡前向章老师拜别。章老师一再叮嘱母亲要自己注意身体,要经常与她联系。章老师告诉母亲:女子出去读书不容易,一定要自立自强。如果母亲遇到困难千万要告诉她。
       读大学期间,母亲多次回蜀光母校看望章老师,章老师最关心的还是母亲的学业;这期间朱彤完婚,嫁给当时让人羡慕的空军飞行员,母亲很为他们高兴。不幸的是,没多久,朱彤的先生空难殉职了。
       抗战胜利后,母亲所在学校准备回迁上海。母亲再次回蜀光看望章老师时,章老师头上添了不少白发,明显老了许多。章老师告诉母亲,老师的父亲章太炎先生已经过世很久,始终未能正式安葬。章太炎先生生前仰慕张苍水的民族气节,有死后傍葬张苍水墓侧之嘱。现在抗战胜利,也许能有办法了。她有意去苏州祭拜父亲,然后再回浙江为生母王氏祭扫。
       离开时,章老师送母亲走出很远,非常不舍。章老师拉着母亲的手不断重复,大家不要失去联系,母亲大学毕业一定要告诉她……那天章老师特别激动。
       母亲在上海有固定地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章老师写信,但很久没有回音。最后信被退了回来,因为章老师已经离开自贡,没有人知道章老师去了哪里……
       随后的数年,母亲一直四处打听章老师的消息……
       自贡一别,竟然成了母亲永久的憾事。

       朱镜宙(1889~1985),1924年任职于中国银行,兼任厦门大学教授;1928年春,担任北伐军军需处处长;1929年5月,在上海财政局任职,筹备上海市银行,兼南市分行经理;1933年5月,任甘肃省财政厅长兼禁烟局长。在甘肃3年,兴利除弊,成绩卓然;1937年抗战军兴,财政部任命朱镜宙为川康税区税务局长,3年中两度深入川康腹地,巡视榷务,为抗战筹集资金作出了贡献。1949年底,时局变化,仓皇往台湾,章夫人陷上海。
       章老师毕业于南京金陵女子大学。1947年春温州专区中等学校英语演讲比赛,建国高商(现温州七中)学生卓乐雁,获第一名,指导师是章。据此可以判断章老师是回浙江了。由于章老师的名字生僻,所以可以找到的资料极少。

       永嘉楠溪有位戴岩梁先生(宋代著名文字学家戴侗的后裔),自诉读高中时(建国高商)也曾师从经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的女儿章老师两年半。
       2008年9月,母亲程洛纯再次回到母校——自贡蜀光中学。
       母亲首先想到的是“惜阴楼”。惜阴楼位于校园后山,与思蜀亭、敬思碑遥望。惜阴楼是母亲所在高中第五届毕业生为表达对母校的感恩之情留下的纪念,全体同学通过义演爱国主义主题的戏剧《岳飞》的票房收人及同学集资捐款修建。
       抗战期间,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曾在蜀光中学发起“抗日献金”活动。因此,请冯将军题写“惜阴楼”三个大字镌刻在钟楼上。从此,惜阴楼的钟声不断提示“一寸光阴一寸金”,激励学子爱惜光阴,奋发图强。

       蜀光中学十分重视这座钟楼所具有的深刻文化内涵。
       惜阴楼曾于一九五八年被雷电击毁,闻知者无不惋借。海内外同学再度发起捐款集资,更有母校的大力赞助始得重建。蜀光中学高中第五届全体同学撰《惜阴楼修复记》并由母亲同班好友牟绪频同学书写。
       牟绪频阿姨知道母亲回母校,因自己身体欠佳,特地让女儿驾车十几小时(约1000公里)从攀枝花赶到自贡来陪母亲。
       “思蜀亭”是第一届高中毕业班离校前为母校留下的纪念亭。那一年母亲程洛纯从女初十三班升入女高第四班(女初十三班与男初十八班毕业生留下了“日晷”为纪念)。所以母亲对“思蜀亭”的印象非常深刻。
       当年毕业生刘克林、粟纯熙以优异成绩被西南联大(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组成,校址在昆明)录取。
       校长喻传鉴在《毕业纪念册》上赠言:“人生活动,自业有限而共业无涯。生命价值,不在个人而显于全体,此犹涓涓之水,有源而不息,汇为江河,其及朝宗于海,烟波浩淼,鱼龙出没,遂呈伟观。”喻校长勉励同学们牢记“公能”校训,为重振中华作出贡献。
       当年学子对母校教诲刻骨铭心,特募资建“思蜀亭”在后山上。募资方式是公演话剧《国家至上》,女同学举办歌咏舞蹈。在柴森林、卢雄武、刘世潘、刘国玉、胡叔英等老师的指导下,这次募捐性质的文艺活动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结果连续公演三天大获成功,收人4500多元。喻传鉴校长又在重庆代为制定蓝图,并赠名“思蜀亭”。

       自此思蜀亭成为蜀光永久的标志性建筑。

       “公能台”是第二届高中毕业班同学在体育场边修建的一座砖石平台。当届著名校友有黄楠森与李公天等。资金是同学们通过义演话剧《雾重庆》所筹。当时公演《雾重庆》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因为《雾重庆》是一部深刻揭露国统区罪恶的现实主义作品。
       初中部毕业同学则集资修建一条“公能路”。建路资金来自毕业班义演话剧《前夜》的票房收入。为排好这个剧目,包经弟、吴京等老师精心策划、共同执导;体育老师刘世藩、卢雄武为该剧的灯光布景、舞台美术、服装道具以及演出安排不辞辛劳。这个剧需要的演职人员较多,同学李传宗、罗声根等自告奋勇参加演出。
       《前夜》演出收人丰厚,修建这条石级小路后还有余款,同学们又买了一台收音机留给母校。
       蜀光以“公能”为校训,这届毕业生留念建筑物以“公能”命名,以示学子对“尽心为公,努力争能”的垂训永志不忘。

       “敬思碑”也建于校园后山上,是蜀光第四届高中毕业班同学留给母校的纪念,寓意“尊敬师长,思念母校”,并刻有碑文,情深意挚。……清晨黄昏,敬思碑下总会看到静心读书的同学;这里也是课外集会、慷慨激昂的场所,一些社团活动不想被打扰也经常选择在这里进行。
       “敬思碑”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地方,校友归来时都能在此找到曾经的回忆。母亲清楚记得当届的诸多同学:唐士元,水建馥;范莲芬,罗根基;吴丝,吴纨两姐妹……
       母亲还回忆起当时“北斗歌咏队”的情形。歌咏队成员大多是久大公司的外省同学。母亲说,她那时的嗓音还不错,只是演唱技巧不如“北斗歌咏队”的同学好。
       当时蜀光中学的义演在自流井非常有影响。以学校老师为主排演的现代话剧《雷雨》演出后,在当时震动很大。恩恩怨怨,伦理矛盾,阶级冲突成为扣人心弦的剧情主线,形象丰满的剧中人物,精炼含蓄的语言,以及深刻的潜台词给当地社会带来不小的震撼。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校园里树木依然葱笼,似乎还能听到喻传鉴、韩叔信、陈著常校长及众师长的声音。
       思绪翩翩,往事悠悠,林荫道上,仿佛又看见同学们轻快的身影,“沱江之滨,釜溪之津,巍巍我蜀光精神”的校歌在空中回荡……
       “当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
       母亲曾读过教会学校,但母亲说:她永远不想关闭蜀光中学的记忆之门!
       母亲程洛纯在蜀光中学读书期间,很少回家;当时葛绮云的家因抗战内迁暂居内江,所以平时不能回去;牟绪频的母亲虽然住在自流井(牟绪频的姐姐家),但她也不常回去。所以,三个同学经常在一起,非常要好。三个人结伴学习,外出时,有好玩、好吃的也共同分享。
       母亲那次返校遇到日本飞机轰炸时,同行的就有葛绮云、牟绪频。所幸当时落在釜溪河中的那颗炸弹没有爆炸,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牟绪频在校期间比较活跃,加入了地下进步组织。她们的活动非常谨慎,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蜀光秉承南开民主办学的宗旨,禁止一切政党进入学校举行活动(包括国民党及三青团),也不允许学生在校期间参与各党派的政治活动。所以,在蜀光中学不仅共产党的活动不能公开,连执政的国民党也不过分张扬。
       因为母亲程洛纯是自流井本地人,在校时间长,人际关系又好。所以,牟绪频就让母亲帮她传递一些纸条消息。母亲说:当时有同学告诉她一些关于牟绪频的事,但她从不放在心上。蜀光毕业后,牟绪频考上燕京,还曾让母亲到同济大学找过地下党组织,母亲才确切知道牟绪频的政治倾向。


       葛绮云在校期间很少讲话,学习成绩很好,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学生。
       葛绮云为人很热心。一次,蜀光同学自发组织远足去内江,但部分同学囊中羞涩,葛绮云自告奋勇帮助大家想办法。结果到了内江,全体同学就是由葛绮云的父亲招待住在银行的大厅中。
       母亲到上海读书时,葛老先生曾要母亲住到他们家。当时葛绮云他们一大家住在虹口恒盛里,葛绮云的外婆还健在,很是热闹,母亲也很想去。但母亲怕舅舅不同意(母亲的舅舅赵子詹是上海裕华纱厂的老板,儿子赵秋华与母亲同届,在男高五班),所以母亲还是与同学合租公寓住在外面。母亲虽然住在外面,但大多数逢年过节时间是在葛家度过的。多少年来,母亲一直念叨着这些。
       葛绮云喜欢书法,现在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全国老年书画研究会研究员。葛绮云曾送给美国总统老布什夫人芭芭拉一幅她的个人书法作品“龙鹰”。
       我现在家中也有葛绮云的两幅字,其中一幅写的是“户纳青峦”,因为我家窗外是“厦门万石植物园”。
       1989年,母亲与父亲也回过蜀光中学,受到过当时学校领导的热情接待,校领导还协助找到一些蜀光的老校友聚会。母亲最高兴的是看到罗齐亮、李慕亲夫妇。李慕亲是母亲的学姐,读书时高母亲几个年级,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李慕亲有了第一个孩子还认母亲做干亲。母亲那时在蜀光读书,没成家,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母亲还看到玉皇庙小学的同学曾纪芳,临行前还带走一份自贡的盐作纪念。
       2008年,几个同学曾约定10月份在北京与芮鹤九老师相聚。但4月份牟绪频提前到北京,母亲接到葛绮云通知后立即赶往,很巧的是又遇到同班同学杨行方女士,蜀光同学见面自然一番感慨。只是临时改变了时间,所以,没能如愿见到芮老师。 
       提到芮鹤九老师,母亲非常尊敬地说:芮老师非常了不起。蜀光从来不惜以重金聘请品德好,学历高,知识渊博,有敬业精神的教职员到蜀光工作。芮老师当时的年纪不大,却被要求严格的蜀光中学聘用,足见芮老师的优秀。与蜀光那些已经成名的老师比,芮老师的执教确实毫不逊色。
       芮老师是北方人,与四川人相比更显得高大帅气,许多学生说芮老师像明星,那时芮老师是高中女生时常谈起的蜀光人物。
       最难能可贵的是芮老师一生辗转却保留着蜀光中学第五届高中班的毕业照,连母亲、牟绪频阿姨现存的毕业照还是芮老师翻拍寄来的。
       芮老师一生从事教育,桃李满天下,还翻译过多部外文著作;芮老师的夫人应锦襄先生是书香世家,著名文学评论家,鲁迅研究专家。现在,芮老师的博士女儿在美国也从事教育。

       蜀光校友,前人民大学副校长谢韬老先生曾说:“教书匠”的极致就是大教育家。